普利策奖照片男主角的血与痛
by 周楚卿新华社香港5月25日电(记者朱玉 苏万明)杨学志今年27岁,原本在深圳市做着修理手机的小生意,生活安稳平静。
2019年11月11日,他有业务来到香港。因暴徒在多个地方堵路,导致交通瘫痪。杨学志当晚没法前往关口通关回深圳,只好临时决定在香港住一晚。
他的人生从此改变。
路透社一张关于香港“修例风波”的图片,定格在2019年11月11日晚的香港旺角街头:照片中的人满头满脸是血,双眼被血糊住,一脸茫然。侧后方一名戴着头套的黑衣暴徒,手中紧握一把铁锤,正在从背后袭击两手空空的受害者,锤子上都是血。
照片上的这个人,就是杨学志。
杨学志说,事发前朋友们曾劝他暂时不要前往香港。但他觉得自己不会和暴徒发生口角,更不会去挑衅他们或拍摄他们的犯罪行为,应该不会有危险。
他完全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。“我就是一个无辜的路人,我感觉他们把我当作发泄的对象了。”
那天杨学志穿了一件灰色T恤,坐车来到旺角时,几百人正在聚集。可能是穿着和黑衣暴徒们不一样,也可能是他正在用微信给家里报平安,杨学志引起了暴徒们的注意。
一名女黑衣人看到他手里拿着手机,便上来质问。听到他说的是普通话,她立即高声叫喊。一群人瞬间围了过来,不由分说,对杨学志拳打脚踢,更有人拿着铁锤、铁棒、石头等,向他砸来。
“感觉广场上的人恨不得都来打我。”杨学志说。
在被殴打的时候,杨学志知道有媒体在围着他,但顾不到那么多。路透社摄影记者托马斯·皮特就在那时按下了快门。之后,包括这张照片在内的一组照片获得2020年普利策奖。
一段更为恐怖的视频在网上流传:杨学志被袭同日中午,在香港马鞍山的人行天桥上,一伙黑衣暴徒殴打一位57岁李姓老伯。一个暴徒突然冲出将易燃物品淋在老伯身上,并快速点燃,老伯顿时被烧成火人,生命垂危。
同一天,一位因工作到香港出差的日本人也被打到头破血流。第二天,日本外相在记者会上证实了此事。
也是从11月11日开始,暴徒聚集香港多所大学,破坏及堵塞香港红磡海底隧道。当天,暴徒在全港多区堵塞多条主要道路及破坏港铁设施,破坏活动持续长达17小时。
今年5月15日,香港独立监察警方处理投诉委员会(监警会)发表专题审视报告。报告总结指出,示威活动在过去十个月已经变质,由最初的和平游行及公众集会演变为激进的街头暴力示威,导致公众及个人财产的受损,交通网络中断,持不同政见人士受到严重伤害。最近搜获的步枪、手枪及弹药,和制造炸弹的材料,似乎意味着香港社会正被扯向一个恐怖主义的年代。
“你们是不是打错人了?”杨学志问。
突然被袭的杨学志很快倒在地上,又惊又怕又疼。蜷缩在地毫无反抗能力的他,脑中一片空白,任由黑衣暴徒们施暴。当暴徒用铁锤砸向脑袋,杨学志下意识地用手抱紧头部,意识渐渐模糊。
杨学志依稀记得,不知过了多久,警方赶来,用催泪弹将暴徒驱散,将他抬上担架,送往医院。有人摸他脖子的脉搏,翻看他的眼皮,检查他的四肢有没有被打断。
“如果我当时不用手捂住头,估计已经死在了现场。”杨学志说。
杨学志的包及财物被人抢走,损失一两万元。暴徒甚至强行掰开他的手指,抢走握紧的手机。
经过医院抢救恢复意识后,他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被砸断了。“这是多大的力度、多大的仇恨啊!这是要置人于死地啊!我算是捡回了一条命!”
经过四天的治疗之后,杨学志选择回到深圳继续养伤。
杨学志不知道对方对他进行的无差别袭击,和那天在香港发生的种种事情,已经踏入恐怖主义的边缘。他甚至没有跟对方发生过言语或者肢体上的摩擦和冲突。但“当天我没死,我觉得已经很幸运了”。
杨学志头上被缝了六七十针。直到目前,他的后脑勺全是伤疤,基本上没有头发能够长出来。左手的食指不能弯曲,中指则不能伸直。
身体上的伤没有痊愈,心理上的伤更缠绕不去。一直以来,气愤、屈辱、无助、悲伤、无奈……多种情绪经常涌上杨学志心头,噩梦经常在深夜出现。
手已经不再好用,不能再做精细的维修手机工作,也很难找到别的活。杨学志说,还有人看到他满头伤疤,以为他是“黑社会”“不良青年”,看他的眼神很复杂。
半年多,杨学志没有工作收入,积蓄也早已用完,目前只能靠朋友接济度日。
“拍我的照片获奖了,而我到现在没有工作,借钱度日,穷困潦倒。”接受新华社记者专访时,杨学志百感交集。
“这一切本来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啊!”他落下泪来。
杨学志说,他已经申请了政府伤残鉴定,期待将来还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。他也期望香港警方早日破案,将暴徒绳之以法,并有所赔偿。“可是他们都蒙着头,估计破案很难。”
这期间,香港出现至少45起“私了”事件,其中一起已导致无辜市民罗长清死亡。所谓“私了”,是香港暴徒们对政见不同人士,或者只是对他们看不顺眼的人处以私刑的说法。
杨学志是无辜者中间的一个。只不过,他遇袭的惨状被拍了下来,不但成为记者获奖的凭证,更是对恐怖主义的控诉。